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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考古中的释教墓葬画像砖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2019-12-04 14:36:44  阅读:8097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责任编辑。陈微竹0371

2019年11月24日,由南京师范大学六朝考古研究所(筹)、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主办的“随园六朝考古学术工作坊”第二期在南京举行。来自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南京大学、郑州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南京晓庄学院、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南京出版社、苏州市考古研究所、南京市考古研究院的16名学者受邀与会,另有30余名研修者参加。

工作坊每期邀请八位中青年考古及历史学人对相关研究成果专题汇报,除由评议人对报告内容点评外,与会的所有学者及研修者可展开充分的自由讨论,从而促进对问题的深入理解。相关联的内容涵盖六朝考古与历史的多个方面,既有来自考古发掘现场的新收获,也有对于文献的梳理与反思,还包括对特定问题的观点与商榷。

与会学者合影

第一场

来自南京晓庄学院副教授胡晓明以《神迹的传播与传播的奇迹——汉晋时期佛教传播策略再议》为题进行了报告。

在搜集、比较大量早期佛教史料及相关文物的基础上,胡晓明提出了问题:为什么佛教没有淹没在汉代不计其数的神灵崇拜中,而是与受到官方崇拜的黄老圣人并列,又和民间崇拜对象西王母、东王公同处一室?他认为,为方便弘法,佛教将佛教神迹与我国传统的瑞应思想相结合,以宣传佛陀神迹,通过施展幻术等手段促进佛教传播。幻术在民俗活动中进行表演,突出表现的是“鱼龙曼衍”之戏,其场景盛大玄幻。当时有一批著名僧人以幻术为手段弘教,他们或针对上层统治者,或游走于民间,表演一系列“神迹”来获得对佛法的支持。早期佛教对佛教开创者佛陀加以神化,使得佛陀表现出超乎当时中国社会对于圣人和神仙的一般认知,大大增强了佛教的吸引力,并使得佛教形象通过这种宣传走入地下世界,出现于墓葬中,成为无所不能的神仙形象。在汉代盛行的天人感应的思想影响下,佛教神迹也被视为感应的结果,故往往被宣传为“瑞应”或“佛瑞应”,使得民众信服。为了适应中土的特殊社会条件,来自西域的早期佛教徒采用了这种独特的弘法道路。佛陀与东王公、西王母等中国固有信仰相提并论,最终促成佛法大兴,能够说是一种传播的奇迹。

评议人、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进指出这篇文章的选题较好,研究历史上的宗教具有历史与现实双重意义。但相关研究不仅要说明“是什么”,还要说明“为什么”。中原民众信仰佛教的动力是什么,如何与中国传统话语和历史现实相结合;汉代流行的“祥瑞”与“灾异”思想如何与早期佛教的传入相联系,早期佛教如何明智的选择使用“瑞”这个词,都值得深入探讨。他还提出,宗教传播中教主、教团、经典三者缺一不可,尤其是教团和经典如何利用中国传统思想的生死观来阐释佛教原理如“三界”来吸引信众,促使佛教迅速传播,这些内容如果加以补充,会使得文章说服力更强。

南京大学教授张学锋提出一个问题:看似具有佛教因素的图案是否能说明佛教传播的问题?对于图像与象征意义之间的关系需要深入考虑。同时,来自安庆博物馆的陈璟提出,“钵生莲花”图案是否与博山炉图案有相似之处,是否在传播过程中被引入佛教。来自南京市考古研究院的龚巨平说,六朝时著名僧人康僧会善于以神迹吸引民众,以至于掀起“舍利崇拜”,希望作者在之后的研究中对材料加以补充。

接下来,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副教授邓玮光发表了题为《走马楼吴简粢田简的复原与研究》的报告。

邓玮光首先说明研究对象是走马楼吴简中一批与粢田有关的简。他指出,经过两汉的发展,孙吴时期的“文书行政”已经完全成熟,严密的簿籍制度得以建立,与官方有关的政治经济活动都必须留下记录。同时,由于一个事件往往牵涉多方,涉事各方又都必须如实记录,所以关于同一事件会留下多份簿籍。吴简由于数量巨大,出土地点集中,能够使用“横向比较复原法”对简牍中同一事件的多方记录进行横向比较。再结合“纵向比较复原法”,即从历时性的角度去考虑,通过厘清活动发展的内在逻辑,考察政治经济活动的整一个完整的过程。粢田简的复原首先是寻找具有总结形制的简,找到与粢租米有关的线索,输入检索工具查找相关简,通过对照排比,能够获得关于具体年份粢米种植面积、产量、租米份额及征收程序的数据。

他还对临湘侯国下辖各乡粢租米的种植与征收情况做了复原。在复原基础上对粢田简所见孙吴粢租米缴纳流程进行了研究,包括粢田情况的调查,应缴纳米数的计算,征缴任务的下发与完成,涉及孙吴时期临湘侯国的经济与政治制度。他还结合研究成果对征税及政府对地方控制力、基层官吏与中央的关系做了讨论。

评议人张进认为这项研究表现了青年学者锐意进取的精神,很具有启发性,对简的复原可信,研究论证环节严谨,提出的复原方法正在为学界所接受。但同时也有一些不足之处,如:对原简缺字或漫漶不清处的推测应采取谨慎的态度,要注意后补字与原简可能不符,以至于对研究成果造成影响。张进还指出,应注意到书写习惯与文书格式的变化,以及背后的历史背景。论文对小吏与中央的紧密关系表述不严谨,孙吴时期的社会现实是中央控制力减弱,地方离心力加强,文中围绕这一点应在表述上更为细致。邓玮光回应,他对照图版对缺字加以辨认,对不确定的缺字不妄下结论。

张学锋认为对粢米简的格式应做文书学的复原,此外他和张进都认为在复原粢租米的缴纳流程基础上应注意到与其他种类田地的不同,还应考虑到临湘侯国地区从事粢米生产的生产者的身份,及他们的劳动生产率、与旱田耕作有什么不同等问题。

邓玮光回应,官方文书在大体的的格式下可以保持自己的风格。同时他对收租比率和劳动生产率的问题请教了张进先生,双方就汉晋时期土地亩产量与土地性质、耕种人身份的关系做了探讨。

第二场

2012年3月到12月,文物部门在南京栖霞区大浦塘村发掘了一座高等级南朝墓葬。南京市考古研究院的李翔带来了这座重要墓葬的发掘与研究成果。

墓葬于灵山北麓,是一座平面为“凸”字形的券顶砖室墓,由斜坡墓道、排水沟、封门墙、甬道、墓室等部分构成。甬道与墓室全长14.2米,宽1.76—3.6米。该墓早期遭严重破坏,墓顶坍塌,墓壁、封门墙及部分铺地砖均已损毁。墓葬内残存一道石门,满刻人物、神兽、花草纹饰,堪称六朝美术史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墓葬内主要的出土器物有石俑、石马、石神兽、石座、石砚、青瓷鸡首壶等。墓内还出土一方漫漶的石墓志,据志文可知墓主身份极高,其子女名讳皆辈“宝”字,与齐明帝子女排行相同,故推测墓主为齐梁宗室。

李翔重点介绍了石门的情况,石门设置于甬道中,高3.25、宽1.9米,由顶部的半圆形门额、两侧门柱、对开门扇、底部的门槛组成,正面浮雕人字栱,正面底部阴刻有神兽纹。门柱正面阴刻神兽纹及花草纹,内侧面阴刻有花草纹及武士像。门扇正面阴刻高约1米的武士像,造型与门柱内侧面武士像相同。门槛下侧刻有灯座及莲花状火焰,门槛外侧为莲花与神鸟的组合纹饰。

评议人张学锋首先指出,当时距离东王公、西王母的流行时代已经过去,石门线刻图案性质是否与东王公、西王母相关应再做分析,对于墓葬中线刻图案的描述应更加谨慎,类似的图像还发现于余杭小横山南朝墓,可进行对比研究。从发现的遗物如石座等可以对墓葬中的围屏石榻和石祭台等带有身份等级色彩的随葬品组合做以复原,可以进一步统计南朝宗室亲王墓的分布情况,对墓葬所在陵区的布局进行研究,形成可视化的成果。张学锋还从墓葬规模及墓志铭文出发,结合随葬器物形制,推测墓主为南齐安陆昭王萧勔。若墓主为萧勔,可结合萧勔被厚葬及萧勔之子在进入梁代后被杀的史实,将这座墓作为南齐宗室墓的典型代表,与进入梁代才下葬的南齐宗室萧子恪的墓葬进行对比。

龚巨平提出墓中石门保存情况较好,纹饰之精美,是之前发现的齐梁宗室墓所未见的。另外从该墓所出盘口壶的器型看,该墓为齐末梁初墓葬,如何从随葬品器型上对齐、梁墓做以区分,值得进一步研究。

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刘涛指出该墓经过了严重破坏,可能是下葬后不久有意识的毁陵行动。墓道地面发现白灰面,是否和湾漳大墓一样存在白灰面绘画,以及是否与墓葬等级和墓葬制度有关系,这都值得进一步思考。南京师范大学的裴安平指出对南京六朝墓葬的研究,视野应扩大,应该在研究单个墓葬的基础上,考虑到陵园制度、陵园分布,形成对贵族墓地的整体研究。王志高认为对墓志的释读还可以深入,该墓出土的石棺座、石门对研究南朝墓葬的装饰大有帮助,出土的石器座等可参考《金楼子》进行考察。他认为由于梁代对部分齐宗室采取优待政策,墓主尽管是齐宗室,但墓葬时代不排除是梁初的可能。

随后,南京师范大学文博系的高庆辉的报告以《南朝画像砖墓中的拄刀(杖)人像探讨》为题。

高庆辉对南朝画像砖墓中的“拄刀(仗)人像”的分布范围及图像特征进行总结。他认为南京、丹阳和余杭等地墓葬中出现的侧立状拄刀(仗)人像铭刻中出现的“左右将军”或为“左右直閤将军”的略称,并认为这类守门武士的图谱原型为直閤,其来源为建康,与之相似的还有邓州南朝墓大幅彩绘“门吏”图像。“拄刀(仗)人像”的图像表现形式与特征有其复杂性,具有部分“直閤”特征的图像,不仅尺寸缩小,而且还被置于墓室底层或画像砖端面,完全看不出直閤图像高大且独立的特点,甚至成为供养人格套的一部分。各地还普遍存在一类正立对称布置的多组拄刀人像,和前述直閤单组侧立的情形正好相反。这两类图像常常和侍女画像砖组合出现,并延续至隋。这些特殊情况值得我们对“拄刀(仗)人像”的特征与性质做进一步研究。

高庆辉发现正立拄刀人像分布于以襄阳为中心的长江中游,侧立拄刀人像分布于以建康为中心的长江下游。两者有着相异的发源地,正立拄刀人像与北魏陵墓石刻中的石人(俑)的相似性显示其渊源可追溯到北朝。最后他对拄刀人像图像的性质与意义进行了辨析,他认为南朝墓葬中“直閤+狮子”的组合是南朝墓葬汉晋化的表现形式,与当时南朝与北朝争夺正统的背景有关,南朝正立状拄刀人像源自北朝也可能有这个因素在其中。

评议人张学锋指出报告人的研究对象为南朝墓葬中的拄杖(刀)人像,文中对这种图像分为甲乙两类,探讨其源头、影响和等级,运用了艺术史研究的一些名词和方法。他认为本文应该结合崔芬墓等相关墓例进行深入研究,过早的对甲类图像进行定性,称之为“直閤”,不太严谨。南朝时直閤将军并非固定官职,对于直閤将军与墓葬图像的对应关系应慎重。“直閤”铭文的出现应该与帝陵有关,与直閤将军的现实职责相对应,是一种特殊的将军,特殊的“守护”。他还指出,东亚的“守护”传统源远流长,如在韩国部分村落仍存在的“将军”木俑。柱刀人像不应统称为“直閤”,在当时各个阶层有不同说法。拄刀人像的渊源应从汉晋以来的“门吏”上找寻,体现了“守护”的思想,其称呼应当为“将军”。将“直閤+狮子”图像的出现解释为与北朝进行正统性的竞争存在证据链上的缺环,文中对材料整理后的提升较为混乱,没有形成自己独到的研究框架。

刘涛认为本文选题较好,但其重点却停留于图像学的研究,应该更多从考古学的角度关注所出图像墓葬墓主人的身份与时空分布,关注等级身份变化对应的图像变化,排定图像演变的序列与类型来进行研究。他还认为图像中的人像是否着甲衣可能反映了图像人物等级、身份的不同,与墓葬等级相对应,可当作研究的切入点之一。

自由讨论环节中,来自南京大学的林泽洋指出“直閤+狮子”与镇墓系统的联系已经有学者加以研究,相关研究还涉及到镇墓系统的产生及其与门吏、镇墓壁画的关系。

研讨会现场

第三场

苏州市考古研究所的张铁军带来了《苏州市虎丘路新村土墩M1、M2、M5发掘情况介绍》,同所的孙明利以《苏州孙吴宗室墓葬的发现与认识》为题进行了报告。由于两位报告人的发言内容息息相关,故主持人安排两位学者发言后统一评议。

苏州虎丘路新村土墩M1、M2、M5位于姑苏区虎丘路西侧、西园路北侧的土墩(俗称“吴天墩”)上。张铁军介绍了墓葬分布情况与发掘过程。其中M1位于土墩中部偏东,建于土台之上,坐南朝北,分为墓道和墓室两部分,平面呈十字形,自南向北依次为墓门、第一道石门、甬道、第二道石门、甬道过道、前室、后室过道、后室,前室两侧分别有过道和耳室。甬道外有附墙。该墓的砖砌结构及墓壁砖面上的模印纹饰有“大吉”“天吉”等字样。墓内还出土石榻、凹字形石座,耳杯、盘口壶、罐、灶等青瓷器,陶案、陶楼、陶兽首器座以及小件的金叶、金指环、金鱼、金蟾蜍、金珠等,还有一件玉蟾。

M2位于M1东侧,坐南朝北,无墓道,仅有砖构墓室,东侧外围及部分墓顶被破坏。墓室平面结构完整,呈中字形,自北向南依次为墓门、石门、甬道、前室、后室过道、后室。墓葬内随葬品未经盗扰,发现罐、盆、井等青瓷器,仓、灶等陶器,以及完整的金钗、金簪首、金步摇片、金镯的组合,金钗造型优美,运用炸珠、掐丝等多种工艺。另外还有铜熏炉、瑞兽衔杯铜砚滴,特别的重要的是发现铜三脚镜架,上有金叶及金链饰。

M5位于M1西侧,为土坑砖室墓,坐南向北,分为墓道和墓室两部分。墓道平面呈长方形,砖室大部被破坏,残存底层墙体和少量铺地砖。砖室平面结构完整,平面呈凸字形,自北向南依次为封门砖、甬道、墓室三部分。墓砖印有“吴侯”字样,另有墓砖刻画“建兴二年”“吴王”“凤”等字样。遗物仅在甬道填土中出土一件指环。

孙明利的报告首先结合大量文献资料对盘门青旸地墓葬的结构和墓主问题进行了探讨,认为青旸地M1为孙策的二次葬墓。随后,他介绍了虎丘新村六朝墓葬的相关情况,并结合M5出土的“吴侯”“建兴二年”等铭文砖,认为M5墓主应为孙吴宗室所封吴侯之一。再联系历代吴侯的生平与卒年,他认为于五凤五年自杀的孙英可能为M5的墓主。最后他还介绍了虎丘黑松林墓葬的布局与结构,对苏州孙吴宗室墓的分布进行了总结,认为盘门外东南青旸地及阊门外虎丘一带为孙吴宗室墓的主要分布区域。

评议人刘涛指出两位报告人结合考古发掘与文献资料,带来了孙吴宗室墓的新材料,内容十分精彩,显示了发掘者严谨的工作态度。报告中揭示的虎丘路新村墓葬的整个营建过程,表明M1、M2的建造过程为平地起砖室,先垫高地面,后同时兴建。他认为孙明利对苏州地区孙吴墓进行了全景式的文献梳理,对于历史时期考古的两个要点即考古材料与文献的结合把握得很好。刘涛随后提出了三个问题:一是宗室墓概念太过宽泛,孙吴宗室墓有无共同特征?是否可以按照政治等级制度对墓葬等级加以界定,从而更好地考察墓葬制度;二是墓葬中出现的“吴侯”铭文砖是否与宗室中的吴侯有必然联系?有没有其他可能,如可能是工匠集团的标识;三是文献梳理对墓葬性质的确定应该是一种旁证,要考虑到晚期文献中比附的成分。

王志高指出虎丘路新村土墩M1、M2、M5比上坊孙吴大墓更加复杂,对“吴王”“吴侯”铭文砖的解读意义重大,同时认为随葬品中的插屏可能是苏州地区早期孙吴宗室墓的共同特征。他还认为三国时期墓葬的耳室与侧室可能具有等级意义,据此他推测M1等级最高,并建议对这几座墓的排葬规律加以分析。张学锋指出,在考察陵区与城市的关系时应考虑到城市位置与规模的变迁。

在自由讨论环节,山东大学的赵娜提问新村孙吴墓中的甬道石门是否可当作墓葬等级的考虑因素。张学锋认为孙吴时期的石门还不具有成为等级标志因素,石门在东晋以后才逐渐形成等级制度。

南京师范大学的虞金永提出四边券进式的墓顶结构是否可当作报告中墓葬相对年代断定的参考,是否发现墓上祭祀建筑遗迹,同时他还对虎丘路新村孙吴墓中发现的手印砖等现象表达了兴趣。

第四场

南京市考古研究院的龚巨平发表了题为《南朝墓还是隋唐墓:过渡期墓葬断代的思考》的报告。

公元589年以后,随着隋统一全国,江南文化与中原文化日渐融合,各项制度逐渐呈现同一性。在这样一个大一统的历史背景下,南京地区的南朝晚期至隋代唐初的墓葬形制和随葬品是否能够反映这种时代变化?对这一过渡时期的墓葬断代,究竟怎样断为南朝还是隋唐?龚巨平对此问题进行了讨论。他首先将南京地区所见的隋唐墓分为四大类:单室穹隆顶砖墓、长方形单室砖墓、长方形双室砖墓、土坑墓,认为不带耳室的长方形双室墓与不带壁龛的长方形单室墓,墓室狭长,均没有甬道,棺床与封门砖之间的空间极短,祭祀空间基本上没有,与六朝常见的砖室墓区别较大。在此基础上,他结合其他信息认为此前认定的南朝晚期墓葬中,一部分墓室狭长、无甬道的长方形单室或双室墓,其时代或已进入隋唐时期。最后他对南京地区两座“南朝晚期墓”的时代重新进行了分析,认为南京理工大学南朝墓和南京天隆寺二号墓时代为隋代或唐初。

来自南京出版社的评议人卢海鸣认为龚文非常有意义。南京作为六朝古都,六朝与明代的墓葬资料十分丰富,但六朝至南唐之间的隋唐时期南京地位低下,以至今天很少能看到相关史料记载与遗迹留存。龚巨平在对南京地区隋唐墓葬研究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对于以往含糊不清的南朝晚期至唐初墓葬的形制与出土器物进行了重新分析。他建议龚文视野可以放得更大一些,不妨对南京地区隋唐墓葬的形制做全面研究,建立南京地区乃至江南地区隋唐墓葬的完整体系,这样将会具有更大的参考价值百科。

张学锋指出,南京地区隋唐时期墓葬的研究常常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龚巨平的研究可算是这种困境的突破口,具有重要意义。王志高认为南京天隆寺二号墓是典型的南朝晚期墓。墓室狭长、无甬道的小型墓从南朝一直延续到隋唐,单凭墓室形制推断墓葬年代稍显武断,应当结合随葬品形制综合判断。此外,隋唐时期个别墓葬还可能采用前朝旧砖,可能也会对墓葬的断代产生影响。刘涛先生认为对隋唐墓葬的分析还可以结合同时期的治所沿革进行研究,探讨墓葬分布与政区范围及治所位置的关系。他还认为在研究南京地区隋唐墓葬时应考虑随葬器物形制的滞后性问题。

最后一位报告人是来自南京师范大学文博系的王耀文,他带来的报告主题是《襄阳菜越三国墓出土青铜马及相关问题的讨论》。

2008年襄樊市(今称襄阳市)樊城区菜越居委会发现了一座三国时期大型砖室墓。该墓葬未遭盗掘,保存较为完好,出土了大量遗物,其中在前室西北隅发现了一件大型青铜马。叶植先生认为这件青铜马与张济截留洛阳的铜马法有关,并通过菜越墓出土铜盘铭文“永初二年八月八日张氏作三湅用”以及“董府敬”等推测墓主是董卓手下大将、凉州军阀张济。王耀文通过铜盘铭文的释读,认为铭文中的“张氏”所指为作器者,结尾之“用”字当视为铜盘的代称,而非使用之意。他还认为张济葬于今襄阳地区的可能性很小,菜越墓铜马特征与写实性的铜马法不符,故叶植先生推测墓主为张济以及青铜马为张济截留的观点都难以成立,菜越墓铜马和汉晋时期墓葬中出土的许多铜马一样,属于随葬用的模型明器。

王耀文还对菜越墓青铜马头部装饰进行了讨论。他从使用等级限制与形态上的差异考虑,否定了菜越墓青铜马头部柱体是“纛”的传统观点。通过对比汉晋时期实物资料与图像资料,他认为菜越墓青铜马头部柱体很可能是这一时期将马头鬃毛系起的一种特有装饰。

评议人卢海鸣称赞该文结构合理,论据充分,结论可信,作为一名本科大三学生,其研究水平值得充分肯定。该文从史料和类型学两方面对菜越墓青铜马进行全方位研究,得出菜越墓青铜马与洛阳铜马法并没有直接关联,具有说服力。该文引用大量史料及考古资料否定了青铜马头顶装饰“纛”的旧说,是可靠的结论。

刘涛认为该文结合文献、图像、考古材料“三重”证据,做到了对旧有认识的商榷与深化,对问题研究的四个层级(实物、现象、制度、文化)做到了前两个。他建议就菜越墓出土的铜马有无墓葬制度上的联系开展进一步探讨,以达到“有破有立”的效果,并希望在王耀文未来的研究中看到一个“立”的过程。

张学锋认为该文很具有问题意识,对叶植先生的观点进行了多层次的反驳,以图像的类比等多重证据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其水平超乎自己的想象。但同时他建议该文对于自己没有完全把握的观点,如墓主的葬地问题应谨慎下结论。

与会者还针对菜越墓出土铜盘铭文的释读进行了讨论,认为“三湅用”后很可能有铭文省略,“三湅用”应断句为“三湅。用”。孙明利提出铜马有无可能是收藏品,王耀文回应:汉晋时期西南地区有随葬大型铜马的葬俗,已发现比菜越铜马体型更庞大者,是收藏品的可能性不大,铜马应当为明器。

本期工作坊还特邀著名考古学家刘庆柱先生与裴安平先生莅临指导。裴安平结合工作坊讨论内容和自己在南京的工作经历,对南京考古及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提出了一些建议。他说,考古研究有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获得资料,第二层次是解析资料,第三层次是从历史的宏观角度对考古材料进行梳理与总结。南京的考古工作还停留在第二层次。他认为,汉代以后中国城市的发展形成了两种不同模式,以长江为界,南方的“建康模式”与中原不同之处在于缺乏明显的中轴线。自然地理与政治观念如何影响城市建设,需要梳理清楚。他还指出,六朝作为南方地区在中国政治经济版图上崛起的重要标志,相关文化遗产能让人感受到魏晋时期的多彩纷繁与南京的重要性,是南京“历史文化名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未来南京“城市博物馆”的重要展品,我们大家可以借鉴学习其他地方文化遗产保护的经验,打造文化遗产保护的“南京模式”。

裴安平先生

刘庆柱先生指出,工作坊讨论的内容关乎六朝,六朝是中国历史上的关键时期之一,身处秦汉、隋唐这两个中国历史的高潮节点之间。作为魏晋南北朝的文化基因库,从六朝、北朝再到隋唐,是一条文明传承的纽带。六朝建康城的规制曾对北魏洛阳城的兴建提供参考,甚至影响到后来的隋唐长安城。研究六朝对于研究中国历史具有重要意义,六朝考古学术工作坊在南京的定期举办可为这项事业添砖加瓦。

刘庆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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