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赏析—往日时光

原标题：散文赏析—往日时光

◎芒果

她发现了一张二十年前自己的照片。她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二十前那个腼腆矜持、楚楚动人的自己成了二十年后一位三个孩子的母亲，并被岁月锤炼成一条硬汉。

很女人在外人眼里那是给别人定义的。对于她来说，只有自己有时候认为一下，那也是偶尔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对着镜子笑一下，笑也不强颜，也不妩媚，倒也自然，可就是和她踩鼓点似的生活节奏不匹配的。她的时间是争分夺秒的，工作、学习、照顾三个孩子，如此繁多的事情，时间久了，练就了她做事泼辣、雷厉风行的性格，无论干什么，一个字“快”，而且是必须“快”，连说话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一句赶不上一句，永远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照片是在母亲从来不打开的柜子里翻出来的，这一突然发现，她的脸上立即泛了红晕。二十年前的天空，阴霾也是给别人的，虽然她手里握着一把纸扇也代表不了当时优雅的知识女性的，她只是个孩子，是一个稍大一点的、豆蔻年华的女孩子。那种青春洋溢是掩饰不住的。

照相馆的师傅很随意，给了她几顶帽子，让她到后面收拾一下。她只是捋了捋头发，涂了一点唇膏，来的时候脸上打了一点淡淡的粉底，经过太阳的光一扫，这倒好，红脸蛋被衬的有一点点做作，不过做作也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可爱的一面自然就流露出来了。她选了一顶牛仔蓝的小圆布帽，上面有一些不规则的图案，也是淡淡的。帽子轻轻地扣在头顶上，小帽檐刚好盖住自己的头发，不张扬，不轻浮，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她的裙子。问题就在她的裙子上了，裙子是那种小圆领的，学生似的，这是怎么都不可能让她显大的。

从化妆间出来，照相的师傅不经意间对她一瞥，目光就再没有移动。他的照相馆不知来过多少美人了，数是数不清的，但她们都是作态的，搔首弄姿的，还有很多都是故弄玄虚的。眼前的这个女孩，不是经他的手拍过的最美的，也不是那种最艳的，更别说橱窗里那些个着婚纱和样册里那些影视明星了。她是乖巧的，是害羞的，是被照相师傅盯着满脸发窘的。

她的眉宇间透着一种不屈服的气息，这是天生的，是骨子里的。她的眼神是水灵的，是单纯的，是看不出故事的。她的鼻子是坚挺的，不高不低，不大不小，是她最值得骄傲的，她自认为她的鼻子是她五官里面完全可以炫耀的。后来她的鼻子喜欢“哼”一声，那是很久以后她对一切别人看来都不可能的事而她却不屑一顾的。她的唇膏不浓不淡，那时候用口红是需要鼓起勇气的，她嘴唇的红是自然的；她的牙齿那时候是整齐的，是纯白的，是一粒一粒闪着光的，那种纯的白包括她的皮肤是从小被山沟里的泉水浸润的。

照相师傅开始摆弄她的时候，动作是细腻的，他重复说了三句都是同样的话：这个孩子。第一句说她她是莫名其妙的，她觉得他不应该再说自己是个孩子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对一些事情有了主见了；第二次说她她是害羞的，因为她已经懂得有男生对她热情了；第三次说她她就明白这是对她肯定的，是对她来自那种不加修饰的，天生丽质的肯定。她反而开始不自然了，他指使她的表情要含蓄点，要楚楚动人的。她这时候就想起来了，她的楚楚动人是拿捏的，如果当时让她放松点，她就不会那样含情脉脉了，她喜欢自己是本真的，就像照相师傅眼里的那样真实的，不过当时是满意的，只是现在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和自己的性格极不相符的，她知道，她的性格是后来被生活逼得改变的。

镁光灯闪了又闪，各种角度和姿态表情，可照相师傅给她留下的只有现在手里这张让自己不甘心的，这也是细心的母亲为她完好保存的。她捂着嘴，她现在的牙齿不知道怎么就翘起来了，其他的她还是满意的、自信的。她庆幸自己，现在被生活如此的操磨，但岁月还是对她袒护的。虽然照片让她无比的感慨，往日时光还是让她激动的，看着年轻的自己，这是人生中珍藏的最美的，这是让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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